柳青芸当晚就住在了紫风独自居住的小院中。
在她的陪伴和照顾下,紫风恢复的很快,不过五天就能下床走动,半个月后便去了武德堂。
对于柳青芸住在紫风小院中,撼天虎并无异议,也从不过问他二人发展到什么程度,尤其在上次的“后院失火”之事后,母子三人都不愿意理睬他,而只有柳青芸,因为近期日日能与紫风耳鬓厮磨,心情甚佳,对撼天虎的态度也好转了些,撼天虎满心愉悦,顺带着对紫风的态度都比平时更为亲切,俨然已经将他当作了自家女婿。
月余后,太子派撼天虎出门公干,撼天虎想趁此机会回一趟辛州,他便去了紫风独居的小院,告诉柳青芸,说姚琴已经来了书信,寻问青芸何时回家,他要柳青芸随他一同回去。而柳青芸原本就对辛州那个家就有着难解的心结,如今更是只想跟着紫风,寸步不离,她也只有在与紫风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所以,她果然拒绝了撼天虎。
撼天虎怕柳青芸久不回家会让夫人姚琴心中不安,有心带柳青芸一起走,可是柳青芸却怎么都不愿,对这个倔强的女儿他实在没奈何,只得找到紫风,让他去规劝柳青芸。
而紫风又怎能不知柳青芸的心思?但是既然柳夫人来了信,也不能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便建议她此番还是跟随父亲回家一趟,即便想留在京城,出于礼数也应当面告知柳夫人一声,毕竟如今她才是当家主母,尊重一下也是应当的,顺便收拾一下自己的行礼,待父亲返京时,再一同回来便是。
听他这般说辞,柳青芸也就不再坚持,当日下午便随父亲撼天虎踏上了回家的路。
当晚,紫风从武德堂回来,甚为疲惫,身子刚刚康复,太子便交给他一个详细的晨郡王支持者的清单,给他下达的任务,不是跟踪晨郡王的门生,就是警告官员、要挟名士,均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自从紫风成为武德堂堂主,人马日渐增加,如今的武德堂风生水起,太子大事小情都来找紫风去办,相比之下,撼天虎反而轻松了许多,太子找撼天虎的次数越来越少,撼天虎也一日比一日清闲起来。
回到房中,紫风坐在桌前,单手扶额,闭目沉思。
“笃笃”,房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紫风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随着房门开启,赵德海走了进来,满面谄媚的笑容。
“紫风公子,您回来啦。”
“赵先生,有事吗?”紫风语声冰冷。
赵德海将手中一个红褐色的匣子轻轻放在桌上,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给您送两根山参来补补身子。”
瞥了眼那匣子,紫风双眉微微一颤, “赵先生,自我受伤后你已经送了不少补品,就不要再破费了。”
赵德海笑道:“哪有破费呀,您可是柳爷的准女婿,德海不过是在柳爷手下混口饭吃的,照顾您也是照顾我不是?!”
紫风淡淡地看着他,问:“赵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什么事大可以说出来,不用三天两头给我送东西。”
听得此言,赵德海有些局促地搓着双手,说道:“紫风公子果然快人快语,德海的确有一事相求。如今公子您是武德堂的堂主,德海日日见公子操劳实在辛苦,心下颇为担心公子的身子,如今又正是太子用人之际,想必公子更加忙碌了,德海虽不才,却也想为紫风公子,为太子分忧。”
紫风心中刹时明白了,他开门见山地道:“莫非,你是想加入武德堂?”
赵德海卑微地躬身回道:“是是是,之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紫风嗤笑一声,道:“我师父就是为太子做事的,你跟着他不就是为太子出力吗?我见你对我师父倒是颇有孝心,我师父对你也颇为信任,你如何想到易主了呢?若是让师父知道,还以为我挖了他的墙角,这恐怕不大好吧?”
赵德海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道:“其实,这也不算易主啊,毕竟柳爷与紫风公子您乃是师徒,往后您就是他的女婿,这不就是一家人嘛,既然是一家人,德海伺候谁不是一样伺候啊?只不过,对德海来说,我更向往去武德堂,若能得紫风公子允许,德海一定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紫风扯了扯嘴角,道:“说的好啊,赵先生果然忠心耿耿,不仅关心我师父,还很关心我,对我的行踪亦是了如指掌,连我去过觅芳阁,说了什么话,找了什么姑娘,打了什么人,你都一清二楚,若谁说你不‘关心’我,我都不信,赵先生,您说是也不是?”
紫风眸色冰冷,赵德海的心也骤然凉了,他尴尬至极,颔首道:“公子取笑了,德海不过是认识些朋友,偶然间说起此事,德海担心公子的名誉受损啊。”
“名誉受损?”
紫风冷笑一声:“我紫风如今和师父并称‘京城双魔’,你不会不知道吧?一个魔头会怕什么名誉受损?我紫风做过的事我自会承担,还怕什么人的闲言碎语不成?”
赵德海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口中连连道:“是是,公子武功高强,绝顶聪慧,又有太子的赏识,岂是寻常之人可比,倒是德海杞人忧天了。”
“公子,那武德堂的事……”
紫风打断了他:“你是师父的谋士,他还指着你给他出谋划策呢,你就跟着师父好好干吧,武德堂,不适合你。”
听得此言,赵德海的心算是彻底凉透了,躬身道:“是,还是德海想多了,您休息,德海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紫风的每一句话都暗含讥讽,毫不客气,更是不留一丝余地,看着他退出屋外,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和鄙夷之色。
赵德海退出门外,双眼恨恨地瞪着紧闭的房门,若是眼神能杀人,此刻他眼中射出的刀子恐怕早就洞穿门板,将紫风的胸膛扎出两个窟窿了。他冷笑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紫风垂下眼帘,看着他送来的那只红褐色匣子,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只毛笔,用笔杆随手一挑,盖子掀开,里面露出两根淡黄色的人参来。紫风想了想,又将盖子盖起,随手将那毛笔扔在了桌上,仿佛这匣子上有毒粉似的,不愿让自己的肌肤沾染分毫。
紫风想着自己重伤后也有许久没去探望飞燕,当晚闲来无事,便走出柳府,径直向街上走去。
弯弯绕绕几个街巷,他走到那个熟悉的院子前,推门而入。
而就在他进门后,远处巷子拐角处走出了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紫风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赵德海。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前,满眼狐疑地打量着那所不起眼的宅子,继而转身快步离去。
……
十日后,撼天虎和柳青芸回来了,身后的丫头们提着包袱,家丁们抬着一个个的箱子,柳青芸当真是把她的所有家当都搬了来,看来是打算常住京城了。
柳青芸将所有的行礼都搬进了紫风院中的一个屋子。这意思也是明摆着了,与成亲唯一的差别便是,柳青芸有自己独居的屋子。
平日里,紫风去武德堂,她便留在家中,紫风回来了,二人便会出门走走散散心,日日出双入对,柳青芸原本冰冷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笑容。
可是安稳日子没过几日,柳家又变了天……
这一日,紫风从武德堂返回柳府,刚到门前便看见门外墙根下蹲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正抱着膝盖嘤嘤哭泣。那丫头一见紫风走来便急急起身迎上前去。
“公子,公子……”
紫风双眉微蹙:“你怎么来了?”
那丫头哭道:“公子,不好了,今天下午家里突然来了十几号人,凶神恶煞地,他们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抓走了飞燕姐姐。”
“你说什么?飞燕被人抓走了?”
紫风大惊失色,问道:“是何人这么大胆?”
丫头哭道:“我不知道,不认识,只听一个人说,抓回去让柳爷处置。我一路跟着他们,他们抓着飞燕姑娘就进了这所宅子,您说过您就住在这里,有事就叫我来这里找您的,所以我只能在这里等您回来,可是,可是他们为什么把飞燕姐抓来您家里啊?”
听得此言,紫风知道不妙了,他疾步向府中奔去。
果然,一进门他就发觉府中气氛有些不对,往日那些丫头、家丁见着自己都是笑容满面地施礼,而今日,他们一个个都是低垂着脑袋,匆匆施礼便慌不迭地跑开了,仿佛谁跟他多说一句话便会沾上一身腥似的。
只有一名家丁悄悄迎了上来,神经紧张地道:“紫风公子,您回来了。”
紫风问他:“陈元,柳爷呢?”
陈元垂头低声道:“老爷在您院子里呢。”
紫风又问:“小姐呢?”
陈元道:“也在那里。”
紫风问:“抓来的女子在何处?”
陈元道:“都在您院子里呢。”
他抬眼偷偷瞟了一眼四周,低声道:“他们很生气,公子,您可要小心点。”言罢再不敢多言。
紫风面色冷沉,疾步向自己的院子奔去。
赵德海从廊柱后闪了出来,他看着紫风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微一挑,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意。
而他这个诡异的笑容却被家丁陈元看了个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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