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费统老弟,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把你请到这个地方来。”匡野夫早早地伸出手笑哈哈的迎上来。费统注视着他,并没有伸手去接他伸过来的手,而是冷冷地面对着他和他的前女友胡兰的救命恩人。他不知道这个人现在仍然是他的朋友还是已经变成了他的敌人,抑或什么也不是,只是拿他搞搞恶作剧,就像他打猎和企图购买一个小岛做那个小岛的国王一样,来开开心而已。“怎么,不认识我了?”匡野夫见费统用敌意深切的目光盯着他,收回他伸出来的右手,收敛了笑容,诚恳道,“真是对不起了,让你受惊吃苦了,我向你赔罪还不行吗!”匡野夫说着深深地向费统鞠了一躬。见费统仍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赔着笑脸拉住费统的手,拉到沙发那儿,把他摁到沙发上。调侃道,“有多大的气,坐下来再发嘛,这是何若呢!”
“你想拿我怎么样?”费统终于开口了,他怒气冲冲地问。
“还能怎么样,合作!”匡野夫回答的倒也痛快。
“你开你的金矿,我当我的工程师,井水不犯河水,有什么可合作的!”
匡野夫哈哈一笑道:“难怪,费大工程师还是把匡某当成一个脑满肠肥的土财主,一个挥金如土的暴发户,一个追求感官刺激的狂徒。”他拍拍他的肩,“老弟,匡某也是有包负有社会理想的人,在这方面并不比老弟您差到哪里去。”
“呵呵,”费统讥讽道,“一个购买海岛自命国王的人,怎么会没有包负呢!”
“那算不了什么,”匡野轻描淡写地说,“你想想,做那么一个小岛的王,充其量收几个游客的钱,自娱自乐而已,有什么意思!”
“所以你就纠集一帮人,”费统嘲讽道,“在那废弃的矿井里养一些怪鸟,冷冻一些女人的尸体,再伪造几个类似双头女人之类的怪异人物等等来标新立异,这就是你的社会理想?”
“哈哈哈,”匡野夫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之后他说,“痛快,老弟果然快人快语,是我欣赏的那种。不过,”他收起笑容,“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标什么新立什么意,也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他拍拍费统的肩,“十年前我就透露过我的设想,那会儿你正与胡兰爱得死去活来,被她姐俩的生死折腾得神心憔悴,哪有心思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是吧老弟?好了老弟,不了解的东西慢慢了解,了解了也就理解了。”他说着站起身,“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想必饿了,累了。”他转身叫了一声小吴,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应声走了进来。他对她说,“你带费先生到接待处去,先吃饭,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好的,匡总。”小吴答应着,向费统做了个“请”的手势,费统极不情愿地站起身跟着小吴走出匡野夫的办公室。
吃饱喝足,他被带进一间客房,泡了个热水澡,上了床倒头睡下,不一会儿便鼾然入睡。
一觉醒来,精神多了,许许多多的疑惑又重新塞满他的脑袋。他环顾客房,墙壁修饰和室内陈设似曾相识。他依稀记起,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好像就住在这间屋里,触景生情,十年前的情景慢慢地从他的记忆深处浮上意识的表层。
无名岛回来以后,匡野夫多次电话邀请费统和胡兰前去金矿坐客。费统想让胡兰散散心,与乐观豁达的匡野夫聊聊天,或许会驱散她心中的阴霾,树立起勇敢面对现实的勇气和信心。
经不住费统苦口婆心的劝说,胡兰终于同意去金矿度过一个双休日。那天天气清朗,风和日丽,费统从朋友那里借了一台崭新的北京吉普,一路上欣赏着湖光山色,谈笑风生,不知不觉间进入矿区。
矿区位于一条大山谷里,四面环山,中间有一个建于20世纪70年代的大型水库,可谓山清水秀,景色宜人。费统驾车穿过水库大堤,通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间简易公路,到达矿区中心。
办公楼不算大,简洁朴实,墙面未经粉刷,没有贴瓷砖,也没有上水刷石。前门楼上,挂着一块稍嫌陈旧的公司招牌,看上去十分朴实。它坐南向北,面朝水库。
费统把车径直开进大院,一下车,一股清风扑面而来,凉爽清新。匡野夫在办公楼前迎接他俩,握手寒暄两句,他就带他俩到他的接待处去。接待处位于办公楼西侧,他俩跟着他从大院侧面的一道小门出去,沿着草地上踩出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进了接待处的小院,被让进一间普普通通的客厅。
这里因陋就简,没有豪华的装饰和市面上常见的那种摆阔气耍排场彰显所谓企业实力的表面文章。倒是那套茶具讲究一些,仿佛透露出它主人的生活基调和做人的准则。茶具基座是用一整块树根略加雕琢而成的,它被安放在房间靠窗户的地方,仿佛还散发着原木的气息。柔和的阳光照进来,它上面的木纹清晰的构成几个富有艺术品味的图案,令人赏心悦目。
他们在藤椅上落座,匡野夫用左手中指的关节轻轻地敲一敲基座说:“这是一块百年杉树的根,没有油漆,环保。”然后他抚摸着木纹图案说,“这个叫犀牛望月。”费统一细看,果真如此,边沿处一个变了形的月亮,斜照着一个昂首挺立的傲慢的大角牛。匡野夫转身从旁边的矮柜里拿出几听茶叶放在柜面上,“你们看,喝哪个?”从茶叶的包装看,有西湖龙井、大红袍、铁观音和小叶乌龙等等。
费统说:“随你的便吧,我俩都不懂茶,喝什么都一样。”
匡野夫稍稍犹豫了一下,拿起一罐说,“那就喝大红袍吧,味浓。”说着拿过来坐在他俩对面的藤椅里,从旁边一个木制的小盒里拿过一个木制的小镊子,从茶叶罐中捏出一撮茶叶放进一个紫砂壶里,倒入少许开水,拿起来轻轻地摇一摇,慢慢地倒在基座上,水便流到基座的一角,从那里的一个小孔注入下面的一个陶罐里。然后重新添上水,盖上壶盖说,“让它泡着,泡一会儿才好喝。二位,怎么样,谈得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喝你俩的喜茶?”
费统和胡兰互相看一眼,她似乎有意回避这个话题,把头转向窗户。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对面山脚下一片茂密的灌木,其中有一种叫做酸刺的灌木,树枝上挂满了黄豆般大小的红红的小酸果,一簇一簇的点缀在翠绿丛中,夹杂着白的或黄的花朵。顺着山坡望上去,苍松翠柏一直长到山顶,十分养眼。山谷中间是清澈平静的水库,水库中倒映着山的影子,构成一副绝妙的山水画,令人赏心悦目。
“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匡野夫见他俩王顾左右而不言,玩笑道,“大男大女的了,定个黄道吉日办了算了”匡野夫说着,端起茶壶沏满三个茶杯,自己先呷一口,咂咂嘴,“泡得恰到好处,来,你俩尝尝!”
“好。”他俩恭敬不如从命,端起茶杯喝茶。匡野夫打开话匣子,天南地北的,天上人间地和他们聊了起来。
一壶大红袍喝淡,他俩路途那点疲劳完全恢复。“干点什么呢?”匡野夫问他俩,费统说客随主便,你怎么安排怎么好。匡野夫说,“骑马打猎你们不喜欢,而且这地方除了老鼠似乎什么都是国宝,打不得的。我看这样,先去看看淘金的流程,然后划船钓鱼,明天再逛逛山景,在天然氧吧里洗一洗被工业废气污染了的肺。如何?”
“好,”费统望着胡兰征求她的意见,“你说呢?”她也说了一个好字,他俩便跟着匡野夫参观淘金流程,之后泛舟钓鱼,直至晚饭时分,兴尽而回到矿上。
入夜,这里没有闹市的喧嚣,更没有灯红酒绿醉生梦死。匡野夫陪他俩神聊乱侃至深夜,分别休息。
费统躺在**,朦胧的月光隔着金黄色的窗帘照进来,让人极易产生美妙的幻想。他侧耳细听隔壁的动静,因为胡兰就住在隔壁。听了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
夜静得可怕,就连室外微风吹动树叶的唰唰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这种声音就像催眠曲,让他睡意朦胧。他闭了眼。“唰唰,唰唰唰,唰唰……”声音突然一阵紧似一阵,响动也一声比一声大。不对!他睡意全无,警觉地竖起耳朵,方向对准窗外,像雷达一样搜索声音的来源。唰唰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好像还夹杂着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他怔了一下,忽地坐起身,眼望着窗外,幢幢黑影在窗帘上若隐若现,像鬼魂一般张牙舞爪,令人毛骨悚然。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揉揉疲惫的眼睛,定定神,安慰自己:这不过是月亮穿过乌云忽明忽暗形成的影子,抑或是不远处高高的树木被风吹动映在窗户上的树影,要么干脆就是静谧的月夜里极静的心灵产生的幻象罢了……他转过头做深呼吸,企图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尽快入睡,摆脱这种令人恐慌的“幻觉”。
一声低沉的嗥叫给他的这种侥幸心理泼了一盆凉水,窗外已经十分嘈杂纷乱。他把目光投向窗户,窗帘上的影子已逼真到可以捕捉的程度。窗玻璃和金属窗框响起哧哧的声音,什么东西已经侵袭到他的寝室。他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头皮发麻,脊背冒汗。他突然想到隔壁的胡兰,不料此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他猛地撩开被子,滚鞍下床,三步并做两步奔向门口,打开房门。胡兰披着被子撞进来,一头砸到他的怀里,浑身像筛糠一样哆嗦着。
“别怕,”费统抱紧她,把她扶到他的**,她倒头蜷缩在**,用被子把头蒙得严严实实。费统安慰了她几句,毅然走到窗前,猛地一把拉开窗帘,几对蓝幽幽的眼睛对着他,他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看一眼瑟瑟发抖的胡兰,哧地一声拉上窗帘,走过去摁亮台灯,目光在室内搜索着,寻找一切可以当作抵御外来入侵者的武器。他的目光停留在写字台那儿的一把椅子上,稍稍迟疑了一下,他操起椅子,使出浑身的力气,朝着窗户砸去。随着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窗外响起几声枪响,枪声回**在山谷里,悠远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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