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正在苦思丁圩交给自己的一个最新研究课题,本来这类的资料是不该让高铮这样的实习医生插手的,可丁圩总是打破这个规定交给高铮去完成,之后便以高铮的名义提交,让他在业内已是小有名气。
好不容易有了点头绪,开始提笔,走过来的丁圩就停在了高铮身边,伸出食指对着某个关键词点了点,高铮这才恍然大悟,划掉刚刚写的半句,重新写下去。
“至少,要像我这样才行。”丁圩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在意识到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时候高铮的正常思维又被阻塞了。
听上去是很好理解的一句话,可是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别有深意、意有所指?
想着今天自己又会一个人在家,又看了一眼离成绩出炉的日子还早,仿佛预示到了最近的无聊,慢慢走着的安旬伸了个懒腰。
脚底忽然打滑,还来不及放下抻懒腰的手去找寻一个可以借力的支点,安旬就要往后倒去,她认命般的一闭眼睛,却感受到自己被一只温暖的手抓住,然后被朝那只手的主人的方向拉了一下,猛地睁开眼,她看到了拉了自己一把的丁圩。不过此刻的丁圩脚下也滑了一下,眼看执着手的两个都要摔在地上,丁圩努力猛得往后靠去,重重的撞在了墙上,而安旬则是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你有没有事?”听到骨骼撞击到墙壁所发出的让人心头一颤的声响,安旬也顾不上去计较别的,赶快从丁圩怀里离开,站稳,一边着急的问一边从头到脚的检查。
“没事的,不用担心。”丁圩温柔的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安旬的长发,像是一种安慰。
安旬已经没有办法说出任何一句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紧紧抓着丁圩的衣袖,告诉他自己不相信。
“都多大了还撒娇,明知我对你这个样子最没有办法的。”轻轻点了下安旬的额头,丁圩一脸无奈的好像在说“你啊你,要我怎么办呢?”
听到了动静的陆璇走了过来,看见了站得很近的两人,握紧双手,冷冷问了句,“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同时看向她,那种眼神相似的可以完全重合,让陆璇觉得无处可逃。
拍了拍安旬的肩,丁圩离开紧贴着的墙壁,朝书房的方向走。
冷着色又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陆璇,安旬扭过头往丁圩的方向跟过去。
接收到了安旬那个眼神里散发的愠怒,陆璇忽然觉得有点冷,连嘴唇都微微的颤抖着,双手也像失了力,都无法握紧。
掀开丁圩的衬衣,安旬看到了他背上那一块因为撞击而有些青紫的淤痕,自责的垂下头,很是心疼。
感觉到了此刻的她和方才缠着自己非要看看伤势如何的她完全不同的情绪变化,丁圩正要回身说叫她不用在意,可是一动之后才感觉到自己的衣服正被安旬抓着。
“不要回头。”这句话很轻却让丁圩真的停止了动作。“不要对我说没关系,更不要对我说不痛所以不要在意。”被安旬看穿了心思,丁圩真的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的静坐在那里。
拿了祛瘀的药,取了两只棉球,安旬小心
翼翼的一边轻轻擦着一边贴近用嘴巴吹气,还时不时问丁圩痛不痛,唯恐力道过大触及他的伤处。
放下手上的棉球,安旬伸出手在那个伤处的周围探了一圈,虽然很近却并没有触及,然后,她放下丁圩被掀起的衬衣,隔着衣物对着那个已经深深刻在自己心里的痕迹,落下一个轻吻,然后迅速离得远了些。
“笨蛋,下一次即使看见了也别再管我了,该受的伤让我自己去受好了,总是凑什么热闹?”偏开视线不去看背对着自己的丁圩,安旬努力保持责备的语气。
丁圩还是一动不动,只是摊开了手掌把自己的眼睛遮住了。“看不到的时候都没有办法漠不关心,看得到的,要如何做到视而不见。”
连放着的棉球和药膏都来不及收拾,安旬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去的动作或许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更为贴切。
一步不停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倚在上面,安旬学着丁圩的样子,伸出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把手移到了心口的位置。
那里有那么一瞬,很疼很疼。
是心疼了吗?安旬,你,心疼了啊。
原来,你不是没心没肺的啊。
确定丁圩已经出发,安旬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在看到拎着包准备追着丁圩出去的陆璇时,一个箭步过去,猛地用力把她往后一拽,这突然的力道让陆璇跌坐在了椅子上。
“你干什么?”惊吓过后,在看清了眼前人之后,陆璇的语气很不好。
没有了方才一下子鼓起的那种情绪,安旬反而换上了以往那种无所谓的笑容,“这句话该问你自己不是吗?”
还没等陆璇问出一句“什么?”,安旬就走到了之前她差点摔倒的地方蹲下来,用手摸了摸,果然是有一层薄薄的蜡。
“做坏事之前可不可以动动脑子呢?”抹了抹手上的蜡,故意让陆璇看到这个证据,安旬继续道,“昨天还好好的地方,今天忽然这么滑,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作为唯一一个未受害者,你觉得你脱得了干系吗?”
“你又凭什么认定是我?”陆璇鼓起勇气,顶了一句。
安旬伸出食指朝她摇了摇,“不是凡事都讲证据的,合乎逻辑的东西都存在,证据不过是不够坚定的人用来安慰自己的东西罢了。”
在陆璇的记忆里,安旬永远是胜利者的姿态,即使你觉得自己多有道理,在她的面前也会全部清零。
“这一次你犯规了,以后,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尽管来宣战吧。”那样无所畏惧的语气,陆璇沉默着,不说话。
“不过,我还是劝你放弃。”安旬实在是不想介入陆璇自导自演的这些无聊的事情里,也不想让丁圩看到这样的陆璇。
“你只有两个选择,放弃,被放弃。”说完这句话,安旬替还坐在那里的陆璇打开了大门,“该去上班了,别迟到。”
看了一眼房里的日历,发现在丁圩的记录上,今天是高铮休息的日子,正觉无聊的安旬忽然找到了好玩的事情。
其实安旬对于丁圩的行程了若指掌不是没有道理的,丁圩日
历、手机、随身记事本里的所有记录,安旬总是全盘接收,然后记在自己的日历上,这样每天就能清楚丁圩做些什么,大概要到几点才可以回家。丁圩自然也是默许了她的这一举动。
正在奋笔疾书的高铮听到门铃声也没放下自己正在写着的课题,因为不想自己的思路被打断,他边写边朝大门走去,腾出一只手打开了门,又继续一路埋头苦写回书桌。
“真没安全意识,也不看看是谁就开门。”走进来的安旬埋怨道。
“放心,和你相比,其他人都是小case而已。”无比认真的抬头看着安旬说完这句话,高铮又低下头写了起来。
在他家里走来走去逛了几圈,估算他也该完成了任务,安旬慢慢走过去,一伸手抽走了高铮还在写着的那份研究资料。
“马上,马上就好,还有一个句号。”高铮张牙舞爪的一下子站起来就要拿安旬手里的自己的东西。
侧了下身子躲开,抽走他手里的笔,安旬替他划上最后那个句号,把笔准确无误的投入了笔筒。
“很多东西都没有句号,所以都缺少一个句号,句号是永远写不完的,它不是终结,而是未完待续。”把那份资料拍在高铮桌上,安旬偏头看他,“现在,有时间了吗?”
高铮对于她的话有点意外,还是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安旬的表情,“我能再问个问题吗?”倚在他桌边的安旬微微点了点头。
“句号是未完待续,那省略号是什么?”高铮好奇的东西总是很奇怪,也许这就是别人所说的抓不到重点,可是他还是想知道,还是想听安旬说。
“省略号只是想不出剧情的作者故作神秘的戏码,无意义。”打碎了所有的浪漫幻想,安旬一语戳破,这让高铮在自己的心里对她重新定义。
是个完完全全的现实主义。
不像其他的女孩抱有什么浪漫幻想,安旬所见所感所说所想,全部都是真实的。
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人动心。
高铮一个晃神,近在咫尺的安旬正偏着头瞪他,他的心漏了一拍之后开始止不住的狂跳,像在回应他刚刚想着的那个“动心”二字。
“你究竟要不要出去?”退开了一些,安旬抱臂问他。
为这个安全距离松了口气,高铮抓起手边柜子上的包包对她举了下,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安旬扯了下嘴角,伸出手指从上到下对他指了一遍,“你……确定?”
高铮顺着她的视线和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自己还穿着的睡裤。
“等我一下。”红着脸把包一丢,高铮极快的消失在安旬眼前。
替他捡起扔在地上的包,安旬有点疑惑,这样子的高铮,竟然会是丁圩那么器重的人,真是,不可思议。
因为是工作日,路上并没有太多的人,安旬和高铮二人也不说话,就并肩而行,高铮偶尔偷偷瞧一眼身边的安旬,安旬则是一路东张西望,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走着走着安旬忽然停下了脚步,超过她几步的高铮也退了回去,有点奇怪她看到了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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