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见理事长的路上，李寻芳一直都在看手机，可是，自从刚才谢尔盖的电话之后，再也没有电话进来。

半小时后，他出现在理事长办公室里。

理事长姓周，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瘦高个男人，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尽管已经年过六十，胡须始终是剃得一丝不苟，戴一副金边眼镜，一看就是一副将世事洞穿的架势，每次李寻芳与他交谈时，都觉得自己无处可藏。

尽管如此，理事长对李寻芳的态度一直都是十分和蔼和包容的，让他如沐春风。尤其是他年纪轻轻当上空天调查局局长，在向理事会汇报时免不了会受到一些理事的质疑，每一次，理事长都会帮他说话。

在东都机场案件之后，李寻芳刚刚即位局长没多久，给理事会做专案汇报时，主动承认自己的工作不够周到，“导致钟盛局长和吴乐天部长两位举足轻重的前辈牺牲”。

面对着有些闹腾的会议现场，理事长用轻描淡写却又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好了，好了，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

但是，理事长对他的这种关爱，与钟盛还活着的时候对他的照顾，尽管都让他心存感激，却给他不一样的感觉，钟盛的那种父爱如山，在理事长这里是没有的，这里更多的是长辈与上级的那种体恤。

不过，这就够了。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时刻，他需要精神上的支援，顾婷显然不足以提供。

”来了啊，小李，坐。“理事长请他坐下，然后吩咐秘书，”一杯热美式咖啡，一杯碧螺春。“

”周老，你还记得我喜欢美式咖啡啊？”自从李寻芳第一次来理事长的办公室点了美式咖啡后，之后每一次，不用他说，理事长都会吩咐秘书去准备，这让他十分感动，所以每次都不免感慨。

“你们年轻人，喜欢那玩意儿。”理事长笑道，“今天又是有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个局长亲自来跑一趟的，肯定不是简单的事情。”

李寻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周老，你总是一眼就把我看穿了，这样不好，以后我想背着你和理事会搞点什么事情都完全没有机会。”

“那就对了，不然要我们理事会干什么？你们的权力已经够大了，联合国都没你们那么大的实权。”理事长摆了摆手：“我今天恰好有点时间，你把来龙去脉详细说说。”

李寻芳刚准备开口，秘书恰好推门进来，端上了热气腾腾的咖啡和茶，办公室里充满了两者的香味，让谈心的氛围更浓了几分。

在两人默契的沉默之下，秘书知趣的迅速退出房间，并且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那，周老，我就一件一件来说吧，我今天过来，确实是因为遇到了很紧急的事情，按理说，我要去处理，是在理事会的授权范围之内的，但是，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李寻芳目送着秘书离开，待到她把房门关上后，又过了两秒，才开始说话。

“嗯，说吧。”理事长端起茶杯，稍微吹了吹，少许的抿了一口。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天牢，变成一个火箭，发射到天上去了......”李寻芳尽量放慢语速，他知道理事长喜欢稍微慢一点、但是条理清楚的汇报。

“天牢变成火箭？这怎么理解？”纵使理事长见多识广，听到这个，也不免多问了一句。

“天牢您去过的，它倚在那半山腰，风水极好的位置，依山而建，远远看过去是不是就有点儿像一个放在火箭发射架上的火箭？当时，我们还认为这个设计十分特别，充分显示了我们局的特点。”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我上次去已经是好些年前了，它刚刚建成的时候。”理事长记得这回事。

“这次，它真的发射到天上去了。”李寻芳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有点儿口干舌燥，便喝了一口咖啡，可是那咖啡还烫得很，他急忙缩回了嘴唇。

“你是说，天牢那栋楼，发射上天了？”理事长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理解。

“是的，就是这样，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很难相信。那时候，我正在跟雷歇视频通话，恰好看到他办公室窗户后面那巨大的发射场面......”

“真是有些难以置信......”理事长把眉头锁了锁，“所以，雷歇他也知道这回事了？”

“是的，他知道了。”

“他怎么反应？”

“在那个现场，他跟我一样，也显然被吓坏了，在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之后，他十分沮丧和伤心，我觉得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嗯，可以想象，那毕竟是他全部的心血，唉，毕竟也是快要退休的人了......“理事长叹了一口气。

”是的，不过......算了，这件事待会儿再说，先说天牢的发射吧。“李寻芳原本想顺便把自己对雷歇的不满说出来，但还是决定不喧宾夺主了。

”好，你继续。“理事长顺其自然。

”所以，天牢变成火箭发射之后，我有两个大的担心，一个是天牢里那么多罪犯，尤其是重罪犯，如果逃狱了，怎么办？另一个，就是吴乐天......“

”吴乐天的事情待会儿我们单说，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火箭发射之后，最终还是会坠入大气层，不知道天牢的结构是否坚固，如果坚固，那些罪犯肯定有存活下来的，而如果不够坚固......“理事长不再继续往下说。

李寻芳接了过去：”是啊，其实我也挺矛盾，有时候真的希望它不够坚固，这样，可能所有的罪犯全部都死在大气层，我们倒是省心了，但总觉得不太人道。可是，万一真有命大的漏网之鱼，我们之后的追捕工作就相当艰巨了，在过来的路上，我才得知，火箭坠落在南太平洋斐济附近......“

理事长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眼神能够看出，他认可李寻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