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一路迤逦而行。
诸葛瑾始终没有怎么露面。
但却并不敢将他忽视。刘琦这边,只是赖恭始终陪着他,时不时说些话来宽慰一下心情。
蒋琬和刘敏等青年才俊则都围绕着诸葛瑾,互相交流,讨论一些文化上的问题。
诸葛瑾的年龄并不比他们大很多,诸葛瑾本身也属于青年才俊的范围,只是如今年已近三旬,又留了些胡子,官位也不是这些人现在可以达到的,便显得是一个长辈的姿态。
而诸葛瑾也趁此机会考察着这些青年才俊的学识,这些人远的说将来要为刘备所用,是为刘备选才,近的说这些人马上就要被诸葛瑾提拔起来,在自己手下任事。
而这一群人中,尤其蒋琬和刘敏的学识最为出众。
蒋琬和刘敏比起来,又属蒋琬的性格和才华又要出挑一些。
又是文人,又都是聪明人,又都有才华,又有共同的志向,又有共同的利益。
这么一来,都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怎么说话让对方觉得好听,众人聊得愉快,对未来也充满了信心。
赖恭此次前来迎接,之所以带了这么多的年轻人,就是为了给诸葛瑾看一看。
刘琦这边需要照顾,那就由自己这个刘表的老臣进行照应。
更值得关注的,当然还是实权派。
零陵郡距离交州也不远,彼此之间也打过不少的交道,而赖恭这些人又都是聪明有经验的,自然也都知道在交州真正有权利的乃是诸葛瑾和太史慈。
一路上畅通无阻,便到了零陵郡的治所,太守刘度也在城门口准备迎接。
太史慈与刘度站在一起,并列而行。
将刘琦和诸葛瑾的车队迎进了城,又摆了桌宴席,但并不奏什么丝竹管弦,宴席上的菜色也尽量的做到精致却不奢华,突出一个素字。
这也都是为了和刘表的白事进行联系。
招待完了这些客人之后,太守刘度便请人陪着刘琦下去休息,留下诸葛瑾等人开始谈论政事。
不多时,从里间捧出一个锦盒,递到诸葛瑾的面前。
“刘度才疏德薄,致使主公遭难,而我却无能为力。幸有玄德公,鼎持仁义,主持公道,派兵入荆州,助我家大公子,讨除奸佞。”
“我也早听说诸葛先生之英明,只恨山高路远,未能当面拜见。今日一见,果然贤人也,有贤才当面,度又岂敢窃居太守之位?”
“故江太守金印奉上,请君另择高贤,也是对零陵百姓有一个交待。”
诸葛瑾赶紧上前将刘度扶了起来,故作怪罪。
“太守,这是何意?莫非是我等你来,你便要辞官而去?”
“啊?不不不不不!”
刘度一听,怕引起误会,赶忙解释。
“先生误会了。我是真真切切的感觉愧对主公,愧对公子,愧对荆州,愧对零陵百姓。”
“我既然没有这个能力,又怎么好意思窃居太守之位?没有意再请诸军入城之际,便将此事交割,只是主公丧事在即,公子悲伤过度,不好又让这些琐事搅扰,这才等到了现在,请公子下去休息不使这些俗务搅扰其心,才好向先生交割工作。”
诸葛瑾笑着也不管刘度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或是以退为进,或者是试探自己的意思。
“太守何须自谦,我看零陵郡在太守治下政通人和,百脉通畅,武有上将邢道荣,闻名于郡县,文有蒋琬、刘敏等才俊称贤于乡里。”
“这岂不都是太守文治武功所得,又何必自谦呢?”
诸葛瑾将刘度手中的锦盒放到一旁,看也不看他一眼。
只拉着刘度的手,细细宽慰。
“旁的不说,我才初来乍到,便要夺取。太守之位,这又如何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一方面,我乃是刘琦公子之臣僚此次进军荆州,也是为我家州牧报父仇,另一方面又是奉我家主公之命稳定荆州地方不使有人暗中生乱,迫害百姓。”
“无论怎么讲。都是为了仁义二字,为了荆州的黎民,为了天下的公道。”
“哎,我才到此处,便要免了太守之职,那岂不是在旁人眼里看来,把我等当成夺权来的了吗?”
“太守且安心,拿好这零陵金印,零陵郡百姓可离不得太守嘞,自即日起,我便要驻扎于此,还需要太守帮助。太守之才,太守之德,我也见在眼里,待评定此方急务之后,便要向主公举荐,日后还有更多的百姓等着太守施恩布泽,如今正好抛却零陵百姓不顾啊……”
诸葛瑾拍着刘度的手,刘度听着,表现出了一副惭愧的样子。
诸葛瑾从今天开始便要留在零陵郡办公了。
他之所以陪着刘琦北上的目的也是这个。
诸葛亮从豫章由东向西,然后在北上,长沙以北的荆州地界都归诸葛亮接收。
而诸葛瑾则跟着刘琦打着为刘表报仇的旗号,也是一路北上。荆南地区则归诸葛瑾接收。
本来诸葛瑾全权处理交州的政务任务已经不低了。
而董良原本的计划是,一旦荆州有变,则由宗预进行,慢慢接收荆南的土地。
但是现在与曹操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宗预需要留在豫章整军备战。
人事的调动,兵马的调遣,粮草后勤等事务的安排,让宗预已经感到有些焦头烂额了。
毕竟诸葛亮从豫章到荆州还带走了相当一批豫章的官吏,宗预就面临了这个人手不足的困难。
所以这个时候命令诸葛瑾北上,但诸葛瑾北上却并不深入,只留在长沙以北。
如此一来,距离交州也不算太远。
一方面可以兼顾交州的事务,另一方面可以调动荆南的人手,将荆南郡县全部都抓在手里。
有他在这里坐镇,基本上可以说是能够完全的接受刘表的遗产了。
而这荆南地区的郡县也没有想要反抗的意思,诸葛瑾和刘琦走到哪里便可以接收到哪里,和北边的诸葛亮遇到的情况基本上是一致的。
甚至比诸葛亮还要顺利,因为在荆北地区还有一部分地方势力是和蒯越和蔡瑁互相勾连的,而这些势力都是诸葛亮需要清理的。
所以诸葛瑾在这边的地位是比较超然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早早的得到消息的刘度、赖恭等人才对诸葛瑾如此的恭敬,还派了一大堆青年才俊放到诸葛瑾的身边,希望诸葛瑾能重用他们这些老家人。
赖恭尤其看好蒋琬。
蒋琬和赖恭都是零陵郡人,算是老乡,将来在一个主公手下做事,自然可以互相的帮助。
那么地位超然的诸葛瑾也就完全没有必要去夺取刘度这个太守的位置了。即便仍然让刘度当这个零陵郡太守,在零陵郡还是得听诸葛瑾的。
诸葛瑾处理政务,太史慈抓住军权,足以让荆南地区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化成刘备的地盘。
而诸葛瑾和太史慈心里也都憋着一股劲。
他们也都想拼尽全力,好好的干出一番成绩,尽快的将这片地方抓牢抓死。
不仅仅让荆州变成刘备的地盘,还可以让荆州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往日的运作,并且在此次北上攻伐曹操的过程中发挥作用。
……
“好你个董良,又打的什么鬼主意,好端端的突然把我调回来,若耽误了我立功,我可不能饶你。”
邓芝佯装着怒气,风风火火的便闯了进来。
董良和庞统却完全没有被邓芝吓到,只是稍稍的将凑在一起的脑袋也分开了些。静静的喝了口茶,互相看了看,促狭的笑了笑,却没有立刻答话。
邓芝左右转了一下眼珠子,见着两个人没理自己,也端起来茶杯,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下去。
若无其事的在一旁等待两人开口。
将邓芝调回来,是董良、庞统一起商议好请刘备做的决定。刘备自然不会拒绝董良和庞统的意见。
邓芝乘坐船只走水路,快速的从合肥回到了京口。回来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董良诸葛亮把自己叫回来。
不过是略微的和刘备打了个招呼,便被打发来了这里,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找董良和庞统。
这个时候回来,邓芝其实是有些不乐意的,毕竟邓芝从无到有扎根合肥,好不容易和甘宁把合肥营造成了坚城要塞,并且建了几座辅城。
几座城池互相联络,周边还有许多的堡垒,背后又靠着巢湖,真可谓是固若金汤。
背后有巢湖,可以从南面源源不断的向合肥运兵,曹操拦都没法拦。
完全可以成为运兵的中转站,进可攻,退可守,一个绝佳的战略要地。
而如今正是要与曹操作战的时候,合肥首当其冲,吃了那么久的苦,正要在这个时候放一放光辉,却突然把邓芝叫了回来。
不过也想着,这个时候突然把自己叫回来,也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邓芝虽然很想在合肥人前显圣一回,但却仍然为大局着想。
又等了好一会儿,董良和庞统还是凑在一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邓芝却有些坐不住了,动了动自己的屁股。
“还要卖关子吗?再不说,我可就要走了。”
“叫你回来,自然是有好处给你,但见你似乎不大乐意,你要回去,那便回去好了。”
庞统笑着摇着小扇子,似乎要驱赶邓芝。
而邓芝哪里是不愿意,他自然知道,董良和庞统这么大老远的把自己从合肥叫过来,必然是要有重要的任务,尤其是董良,每一次出手都是大动静。
只不过许久未见,只是想用个特别的方式打个招呼,再加上自己在合肥工地修了年把的城墙也确实比较辛苦。
自己正好先声夺人一番,看看能不能捞到更大的功劳。没想到没有吓住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完全不以为意,邓芝也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了。
邓芝也不再端着架子,笑呵呵的。
“莫要多言这些闲言碎语啦,快快说说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我。”
“要知道,我在合肥修了那么久的城,每天灰头土脸,披星戴月,鞋都磨破了,好几双,腿整天泡在泥泞之中。”
“如今好不容易让合肥成了些气候,又面临要对曹操动兵,合肥首当其冲,似一把深入敌军腹地的尖刀,这可是我立大功的好机会,你们却一直调令,便将我调了回来。”
“这是苦劳全都让我给吃了,功劳一点儿都不让我沾啊。”
董良在手中的文书上画下了最后一个句号,这才笑呵呵地放下纸笔,抬起头来。
“放心放心,这个时候把你叫回来,自然是有好处给你,我们难道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受了苦了吗?”
“所以正好寻摸了块肥肉,让你来咬一咬。”
邓芝听到这里,这才正经了起来。
笑道:“什么肥肉的,吃不吃却不打紧,只是你们突然把我调来,在那合肥只留下了兴霸一人,我却有点担心。”
董良倒是有些好奇。
“怎么和他一起共事那么久,对他的本事还不放心?还是说他有什么毛病?”
邓芝笑着回答道。
“不,不。不是对他没信心,我对他的本事也是很有了解的,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毛病。只是合肥毕竟面临敌人将会是曹操,不容小觑呀。”
“兴霸虽然作战勇猛,武艺高强,也称得上是有勇有谋,胆识过人。但毕竟只有孤人一个,身边也没个人可以商量。”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读书人的心都够脏的,我怕他被曹操骗了。”
董良点点头,更加放心了。
原本的甘宁发展下去有些残暴嗜杀,幸好这边有刘备、关羽、诸葛亮及时进行了纠正和教导,估计以后不会发展成那种样子。
小一年没有见面了,听邓芝这样说,看来对甘宁的印象还不错,应该是没犯什么毛病。
“你大可放心,合肥没有了你邓芝,徐元直不是马上就要带兵北上了吗?”
“论起来打仗的本事,你现在还不如他嘞。有他作为甘宁的后盾,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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