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若有所思踱着步子,来回琢磨着杨阁老话里的言外之音,人如这茶,人如这茶,人,茶。顿时一阵豁然开朗,原来杨阁老只是借代茶叶告诉自己一个道理,恭维的表面都是虚华,子虚乌有的哄骗,正如战国时期的邹忌劝慰他们的君王那般,每个人带着不同的面具面对你,要时刻警醒自己不能被这些东西所迷惑。
王振却眯着眼睛不善的望着杨士奇,他这么说是想警醒主子什么,不管其目的是什么?一切都证据表面,这是针对他王振的手段,他深深的记下了今日杨士奇给他上的一课,谁都知道表面的赞美恭维话都是假的,可为什么宁愿有人相信呢!这不是个矛盾的心理么?因为每一个人或多或少的残存着些许虚荣心,圣人为贤。
杨君武用敬仰的目光呆呆的看着爷爷,爷爷真了不起,他更像一个得道的禅师,每一句话里都有其隐喻的根本,看当事人如何去悟,悟出多少也全凭个人,难道这就是俗话中说的‘师傅领进门,修行靠靠个人么?’
一时间,几人相对无话,而朱祁镇的心里却是在想着晚上的好戏,有了那本帐薄,那些人肯定是不坐不住的,既然坐不住,那么好戏才会上演,这次,他重拳出击,打出巩固皇权第一战,此战只许胜,不许败,谁胆敢阻拦其,格杀勿论!朱祁镇眼眸里射出森冷野性的光芒。
“杨阁老,朕赐你的帐薄,你可曾明悟朕的意思?”朱祈镇还是温言提醒了遍道,此本帐薄事关重大,他完全可以明天的朝会上直言是杨阁老呈上的,但是为了敲山震虎,由杨阁老出面,效果大大的增强许多,而在今晚,他要放出一团迷雾,将杨阁老一家接入皇宫安寝,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无眠啊!朱祁镇冷冷一笑。
“皇上,臣明白!”杨士奇人老成精,这个年少的皇帝心理他岂能不知,是借他杨阁老三朝元老的势来打击那些结党营私的揽权中饱私囊的官员啊!这一手,打得真妙,原本他还在纳闷,皇上除了每天朝会上强调几遍朱少明的案子,却丝毫不提进度,原来是早有预谋,早做好了布防,看来皇上真的长大了,真的可喜可贺啊!我大明江山社稷有望啊!只是皇上身边窝藏了一只阉狗时不时的乱着朝纲,这也是他借喻茶叶想要告知皇上的主要原因,谗言误人,同样误国啊!昔日太祖就曾定下宦官不得干政的祖训,可是这王振的手,似乎伸的有些长。
“啊哈!走吧!随朕一起去见那朱少明!有几日没见他了!这个,杨君武,你也一起吧!”既然杨阁老将其孙介绍给了自己,投桃报李,让其一起随行以示莫大的恩宠,试问天底下有几位年轻俊杰能陪同皇帝亲探大牢呢!
“还不快快谢皇上恩典?”杨士奇喝了一声,这傻孩子还楞楞的跟木头似的,既然是皇上叫你去,说明对你的印象不坏,既然印象不坏,还有,你不是都吵吵嚷嚷的要去见那朱少明吗?如今一来不正是如愿以偿吗?
“谢皇上恩典,草民深感皇恩浩**,那朱公子,草民一直想结交,却苦于见不着面!”杨君武忙跪下谢恩。杨士奇对这孩子还真没办法,谢恩就谢恩,哪那多屁话,真是!要不是皇上脸上没显现出不悦的神情,早大耳光子扫过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谁你知道么?年纪虽与你相仿,却是堂堂一国之君,岂可造次!
四人一路慢行,走街串巷,不时的点评这京城里的繁华,又品评着街上的小贩肩上扛着的糖葫芦,起先是朱祁镇想一尝鲜,杨士奇与王振不依,杨君武灵机一动,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叫过小贩,摘下两串,独自尝了一串,嗯,入口甜润滑腻,一口咬碎那山楂,一股子浓郁的异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杨君武只觉舌苔上的味蕾都在舞蹈,尤其是舌尖,更是卯足了劲品尝着这美味的糖葫芦。小贩见这少年吃得是满嘴留香,意犹未尽,呆站在原地瞪着杨君武,那意思是说,骚年,糖葫芦好吃,可是要给钱的!这京城地界,总不会有吃霸王餐的人吧!看着跟前少年也不大像啊!
杨君武有些奇怪呢!我吃得不亦乐乎,你盯着我看干什么?难道糖汁沾到了脸上,不应该啊!又看看小贩那喉咙耸动,明显是被自己的吃相给**的,哎呀,对不起哈!一时吃得兴起,竟忘了给钱,从袖口里抠出了两文钱递给那个小贩,小贩摇摇头,伸出一只手,张开五个手指头。不对啊!他知道的,这糖葫芦就是两文钱一串的,怎么要五文钱?这不是坑自己么?可是东西已经吃了,又不能退,他扣了扣袖口,哎!囊中羞涩,已经见底,他有些尴尬的看着小贩,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君武,君武,还楞在那干嘛,快跟上!”杨士奇一回头,就见君武与一卖糖葫芦的小贩两人对峙着,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是没钱,苦笑一声,向皇上解释了一番,向后走去!边走边从袖口里扣银子,扣.弄了半天,也只扣出了两文钱,递给那小贩,可小贩还是不依,说还差一文钱,这......杨士奇无奈了,上掏下摸的,身子仍然是一无所有,这.......
“这位小哥,我是杨士奇,临出门没带多少银子,你看是不是宽限一下,你要是哪天得空,去杨府,老朽定还你那一文钱,可好?”杨士奇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有卖出这张老脸,希望有个好价钱,不过他估计也没戏,这小贩穿着虽没有到破布麻衣的程度,起码也算是工整整洁,这也是他主动报出姓名的原因之一,哪怕这小贩只是听过一次他的大名即可。
朱祁镇等了半天,仍是不见那爷孙俩跟来,转过身去也发现,杨阁老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紧皱着眉头解释着,可那小贩不知怎的,就是听不进去,偏要那一文钱,若是不给,他就喊人,这实在是折煞了杨大学士啊!这么一嗓子喊出去,明天京城里又要传得沸沸扬扬了,说杨阁老杨大学士竟然抠门到临近一文钱都舍不得。
“王振,走,看看去!看看我们驰名远扬的杨大学士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竟是如此头疼?哈哈!”朱祁镇瞥见杨阁老那上摸下掏的姿态就知道肯定是摸了半天没找出银子在拼命向人家解释呢!哈哈......
王振也跟着轻笑了声,这个杨士奇,又在耍什么把戏?难道真如主子猜测的那般,身子没带钱?这事倒是要好好宣传宣传,一向以学问渊博的杨士奇从今天起就要变成杨抠门了,王振跟在主子后边阴阴的笑着,让人感觉一股阴冷的感觉,他要让杨士奇知道,得罪他王振会是怎样的后果,哼哼!
街上的人流依然奔流不息的流动着,他们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没功夫停下脚步去关注别人的事,况且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也激不起他们驻足停留的兴趣吧!朱祁镇三不并作两步人已行至杨士奇身旁,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呵呵!好笑的抱着双臂冷眼旁观,好像根本没有替杨士奇接触尴尬的目的。
你试想一下啊!能让一个大学时都为难都吃瘪的事情能有多少,如果这个时候就给他解了围,岂不是没好戏看了,虽然杨士奇吹胡子瞪眼睛的时候很凶怒,但毕竟只是一个老人,你有气多怒怒,没气了我们接着辩解,这小贩貌似抠住了杨士奇的死穴,任你长篇大论的叙述,我将耳朵堵住,不听你的出口成章,你岂不是对牛弹琴,而且对牛弹琴这个词也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是不是牛,我很清楚,但是你欠我一文钱,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
杨士奇早就看到皇上向自己这边赶来,可他也不好意思张口就向皇上借一文钱吧!道义上也说不过去吧!他是君,己是臣,君赏臣,臣谢赏,岂有私自向君所要银钱的道理?
“好了,王振,给他一文钱!哈哈.....”朱祁镇感觉今天真喜感,堂堂一品大臣,竟为了一文钱当街与小贩发生争执,这不是挺喜感的么?哈哈哈......想到就想笑,最近是不是那朱少明来了之后,朕遇见的喜事就不断啊!朱少明,真希望你是朕的福将,更希望你是一个好姐夫。经过一文钱风波之后,四人继续向大牢的方向行去。
天牢里。
朱少明静静的躺在铺了些杂乱稻草的硬木板上,来到京城已经约摸有三天了,这三天就感觉像过三年那般缓慢,在这里,说实话,他非常的害怕,因为京城不比土木堡,这里,他只是一根浮萍,居无定所,暂时只能住在这牢里,也不知道外面闹得怎样了?
更多的是担心那帮子兄弟,怕他们耐不住性子闯出祸事来!京城,他朱少明始终都是初来乍到,脚跟未站稳之前,唯有夹住尾巴做人,但不代表他就任人欺凌,朱少志,朱少云,你们俩给我等着,老子出狱之时,就是你们的死期,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能出去了,他有种知觉,那个年轻的皇帝的朱祁镇是不会让其在牢里久待的!
他,朱少明,向来有这个自信!亦如亲手将自己的喉咙割破一样!他,是只蛰伏的傲龙,羽翼丰满之时,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唯有他朱少明笑傲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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